法友写法王 | 其他

注:此文是法王桃花劫 一事法友为法王护关的文章

我所見到的法王

作者: 「了義寶藏」藏典中譯出版計畫負責人 施心慧老師
时间:2019.02.02

第一次和法王一起工作,是在菩提迦耶演出的《密勒日巴傳》舞台劇。那是2009年,翻譯的第一本書《大寶法王:千年一願》出版後,原本就計畫去參加年底的祈願法會,卻意外地因為種種因緣,成為這齣戲的副導演。

剛到菩提迦耶時,鄰近德噶寺的那塊農地才剛整平,正開始砌磚。然後逐漸成形為一個水泥的巨大平台,那就是演出的舞台。和台灣來的導演,以及「西藏演藝學院」的演員們,每天避開中午太陽最烈的時段後,就開始在這片光禿禿、沒有頂棚的水泥大平台上排練,一直工作到夜裡。

下午或晚上,每天在不定的時段,法王都會來現場巡視,有時指導梵唱的僧眾走位,有時指導演員的演出,關心工作人員狀況。沒有來現場的時候,也經常在德噶寺頂樓透過對講機遙控指揮。

就這樣,近百人的團隊以藏、英、中、印四種語言努力溝通,對抗著白天的烈日和夜間的寒冷,克服各種匪夷所思的奇妙狀況,終於在2010年1月1日晚間,這齣長達六小時的舞台劇正式上演。

當晚,在印度最貧窮的比哈爾省的這個小地方,亮起了炫麗的專業舞台燈光,在一片農田當中,上演了噶舉祖師密勒日巴傳奇的一生。現在回想起來,那個情景依然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境。而許許多多和法王有關的事情,也是如此。

演出結束後,就因法王問我:「DVD什麼時候可以完成?」製作舞台劇DVD的工作就這麼落到我身上,從此開始了超過半年沒日沒夜的日子,也開始了為法王工作的歲月。從密勒日巴舞台劇開始,在工作的經驗當中,見到法王是如何親力親為,是如何鉅細靡遺。有時候,法王對細節要求的程度,連我這個典型處女座都不得不甘拜下風。

在製作DVD的過程中,從選單到剪接,有數不清大小事項和細節,來來回回獲得法王的確定。編輯《三大仁波切長壽專刊》、《二大法子長壽專刊》等等書籍時,是每天將美編完成的部份回報,晚上等待法王的意見,第二天一早再去坐在美編身邊修改,如此一步一步推進。翻譯《噶瑪巴九百年》時,其中〈詩懷九百年〉的譯稿,是將三次微調的版本當面讀給法王聽後方才定稿。在復刻珍稀古籍時,對於印刷品質和包裝設計等,法王也都很有想法,有高標準的要求。

或許是因為這些經驗,對我來說,感覺法王比較像是老闆,而這位老闆的任性,有時也確實令人十分火大。例如流程和deadline經常是僅供參考;苦等不到答覆使工作完全卡住;終於等到答覆但不知所指為何,可是已經找不到人;或是活動前沒人能完全清楚所有細節,等到活動都已經在進行中了,所有人才恍然大悟,原來這整件事情是這樣的啊⋯⋯。

習慣了廣告圈講求精準的做事方式,經過這些,對於流程、效率、工作方式的強烈執著,似乎被打破了。後來鍛鍊到聽到天外飛來一筆的指令時,可以做到停格兩秒後,和身邊的工作夥伴相視一笑,大家淡定地繼續工作的境界。其實也發現,沒有依照自己認為的「正確」方式,事情最後也都能任運成辦,而且不知內情的法友們還都很法喜充滿。相較之下,也就覺得自己所堅持(或自以為是)的「正確」,其實並不那麼重要。

與此同時,也見到法王的另一面。宴請舞台劇全體工作人員時,法王如慈父般,親自為參與梵唱的幾位小喇嘛一一盛飯的畫面,至今仍歷歷在目。在這類場合,法王自己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,而是一桌桌地招呼著大家,似乎看大家吃得開心,他也就開心了。在面對每一個人時,他似乎也總是想著可以給予對方什麼,讓對方歡喜。當有人遇到困難或是傷心難過的時候,他會特別想要給予關懷和協助。相信很多人(包括我自己在內),都曾被法王在很多細膩的小地方,自然流露出的關懷和溫暖所感動。我想這也是很多工作夥伴能在混亂不堪、灰頭土臉中,死心塌地繼續做下去的原因之一。

私底下的法王,是一個真誠的人。他對外界的事情,總是有著高度的好奇心,有許多想法與創意,可以和你聊劇場、聊電影。他不會要掩飾或假裝什麼,直來直往,有時候還會有點像小孩子一樣,顯得有些靦腆。他重視每一個與他接觸的人,重視與人之間的連結。某些時候,我甚至會覺得,這樣的連結是他所渴望的。

另一方面,法王也像一面有放大功能的鏡子。人們來找他的時候,通常都是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些什麼。無論是想要加持、依靠、肯定,或是其他的目的,這個希求背後顯性或隱性的貪欲,在這樣的一面鏡子前,經常會倍數地放大。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頭銜、這個身分、人們自己的投射,或是其他的因素,接近法王時,人們心中因貪欲而引起的煩惱很容易會變得特別熾盛,而且自己毫不自知。這種現象,經常讓我想到德國作家徐四金的小說《香水》的最後一幕:每一個人都被這個如同天使般的人所吸引,敬畏變成強烈的渴求,所有人都撲向前去,想要擁有他的一部分,即使是星火片羽都好⋯⋯。

或許也因為如此,許多人會透過自己習性或私欲的鏡片來解讀和法王接觸的經驗。有些人在晉見時,向法王報告自己想進行的計畫(也不一定和法王有關),法王可能回答:「可以啊!」在離開會客室之後,話傳出去,變成了:「法王要我做某某事。」這種情況經常出現。拿法王的一個眼神、一個微笑就開始自我詮釋,演繹出對白、情節的狀況,更是屢見不鮮。

我從來沒有想要把自己概念的框框,用來套在法王身上。我反而認為,跳脫「聖者」、「完人」的框架,以開放的態度來看待法王,更能彰顯他堅忍、慈悲的功德。

法王經歷的人生,並非一般人所能想像。多年前的現金事件發生時,我正好在上密院,當時即使是非常外圍的我,都感受到莫大的壓力,身為事件核心的法王所承受的壓力,更是難以量知。這前所未有的深刻體驗,也讓我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法王。

從七歲被認證開始,一路走來,法王經常是處於紛擾、風暴的核心,或是眾人目光和期待的焦點,如果換成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,置身相同的處境,恐怕早就因為難以承受這些壓力而放棄、崩潰,或是徹底沈淪。

但是從被稱為「噶瑪巴」的那一刻開始,法王一直在這個身分上,盡他的努力去達成傳承和大眾的期待。面對一個個有所需求的人,他也盡可能地想要滿足所有人的願望,給人機會(雖然這樣的善意也常被人們濫用)。即使在面臨眾多艱難的情況下,法王依然在許多面向上想要突破創新,以不同的形式紀念祖師、開創尼眾辯經法會、尼眾跳金剛舞;同時也努力復興傳統,訓練僧眾威儀、重啟噶千大營地、復刻古籍、印製《大藏經》等等。對這一切,我十分敬重,而且感到彌足珍貴。

在法務工作上,法王是我的老闆;在個人的層面上,法王對我的大恩德,是我做再多都無以回報的。

最後,我想說的是:身為一個佛弟子,最重要的,是要看管好自己的心,誠實地覺察自己的起心動念。在面對沸騰的議論和紛擾的現象時,自己是不由自主地以舊有的習性在做反應、隨之起舞,還是以佛法的角度不偏不倚地如理思維行事,這是我們應該要自我檢視的。如果心偏離了法,那麼即使外相上看似「正確」的言行,終究沒有什麼太大意義。

*此圖文已獲心慧老師授權「為上師 大寶法王護關:90/108」社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