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要繼續講說〈普賢行願品〉偈文，其中有一偈說：

乃至虛空世界盡，眾生及業煩惱盡，如是一切無盡時，我願究竟恆無盡。

菩薩的發願，比虛空還廣大，是圓滿、無盡、任運而成的。一般而言，我們人的性情很多，心的分類有千百萬種，善惡心所很多，但善心所中最重要的是「慈悲」和「智慧」。智慧的藏文是「雪樂」，「樂」的意思就「最好的」；慈悲的藏文是「寧潔」，「潔」的意思是「最尊勝的」，如同王者一般，當王城中有國王之後，才能統理王國，當我們的心有了智慧和慈悲，才能自利利他。

佛教法的根本，是慈悲與智慧，佛陀說法都是盡量滿足每一位眾生，宣說適合他、能利益到他的教法，能說空性才說空性，慈悲則適合所有眾生，因此是宣說最多的。佛教法是「無傷害的」，傷害從哪兒產生的？是從心裡，心裡的貪愛、嫉妒、嗔恨等都是傷害的源頭；但其實最先受傷害的，是自己，譬如嗔恨時，自己先受影響而失去平靜、甚至氣到睡不著。而傷害形之於外，是藉由身語的形式，要止息身語的傷害，首先要讓心寂靜調柔。

在我的家鄉東藏昌都，大家每天工作三四小時，其他時間都在喝茶聊天，日子過得很悠閒。後來看到城市裡的人不但每天工作，甚至一天24工作，不斷為衣食所需做這做那，但人不是機器，是會累的，整個世界讓人像機器一樣工作，導致很多工廠的人自殺，就是因為受不了了。當我們的心調柔寂靜，才契合佛法的根本；當我們聽到一句法，能讓自己調柔寂靜，才有利益。大乘而言，不但要不傷害，還要調柔寂靜，才能饒益眾生，才不浪費「菩薩」的名稱。

■慈悲安忍，就能調伏頑強眾生

這裡我要說一個故事。有時宣說智慧，對非利根器的弟子而言不容易懂；所以我要說說慈悲的故事，對大多數的人都比較容易領會。有一個真實故事說，有個人開車到了一個小巷子，遇到一輛大卡車，因為大卡車是忽然衝出來，就撞上了，卡車司機惡人先告狀，跳出來先指責小汽車的錯，無辜被罵這位司機想，「這是我修佛陀『忍辱』教法的時候了」，就閉嘴不說什麼。漸漸的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，卡車司機仍然罵個不停，警察來了就要罰小汽車司機，在帶他前往警察局的時候，天忽然下雨了，這時卡車司機竟然為他打傘，並向他道歉懺悔。這就是一個慈悲忍辱而感動頑強眾生的真實故事。

「普賢行願品」昨天說到的是「廣修供養」，今天再補述一些，主要講說第四大願「懺悔業障」。關於藏傳的〈普賢行願品〉註釋，我前天說得不很正確，今天要作些更正，龍樹菩薩和世親菩薩都有〈普賢行願品〉註釋，都在「後弘期」時被翻譯出來。藏傳還有強耶謝的版本，以及陳那、世親的註釋本，在前弘期還沒譯出，現在依止的主要是陳那的版本。

■心存諂媚，供養變交易

供養不要有「諂媚之心」。而且如果運用不適當的物資，以「非正命」的方式得來的不正當資具，以欺騙諂媚得來的不義之財，都是「不清淨的供養」，法尊法師對此也有詳細的註釋。所謂「世間正見」，是指深信三寶、深信因果，但連這也不容易，譬如自己或家人生病，就會去禮拜、祈求世間神明。這是一種以禮敬交換保佑的交易行為，但有時連出家人都有類似的不如法行為。以往出家人生活資具不易得，托缽乞食時，人家給什麼就吃什麼，就要依靠供養的施主，有時就會發生出家眾特別去諂媚討好在家施主，只為了多得到一點紅包，就對施主說好話，說些「功德無量」之類取悅的話，這都是不正當、不清淨的獲得，就像一種「交易」。

以上是說好話換取供養的例子，還有說壞話阻止別人得到供養的狀況。有些出家人會出言批評別的出家人，阻止施主供養，這都是不如法的。此外，用施主供養拿去看電影等娛樂用，也是不清淨的。還有在家眾的資財獲得，是從事五種不正事業如賣肉、販賣生命、賣毒、賣酒、偷盜等獲得的，拿去供佛，或出家眾受供都是不清淨的，總之動機上或資財來源上如果不正確，就是不清淨的供養。

第四大願，懺悔業障

我昔所造諸惡業，皆由無始貪嗔癡，從身語意之所生，一切我今皆懺悔。

接下來說「懺悔業障」。我說過我小時候也曾不小心殺過一些小鳥、小青蛙，都會在石頭上刻上牠們，為牠們超度，表示懺悔。我們真正應該懺悔的是，懺悔所破的誓戒。如菩薩「饒益有情戒」，如有任何違背，有捨離眾生的心念或言行，要馬上懺悔。我們要對無始以來心上所造作的一切罪業，無論做過什麼，只要應懺悔的就去懺悔，就能「還淨」。

煩惱都是因為內心的迷惑錯亂，因為無明愚癡，就滋生了貪與嗔，所以愚癡好像國王，貪嗔像大臣，心好像國王，身語像大臣，一起造作了許多惡業。還有，自己想造惡，自己不做，卻叫別人去做，譬如以前我家鄉的人，想殺生自己不做，卻叫漢族的人去做，這是雙重罪業。還有有些人看到別人受苦，不但心裡隨喜、幸災樂禍，甚至拍手叫好，出家人這樣罪業是很大的。

還有些是潛藏的罪業，自己看不到的，所以我們祈請諸佛菩薩來做證人，今天我們要帶著一切眾生的罪業、帶著一切有情的心來懺悔，我們真心懺悔所產生的力量是很大的，我們不能只顧懺悔自己的罪業，只圖自己的清淨，不管眾生的死活。

懺悔要依止「四力」：

一，依止力：依止三寶本尊來幫助我們作懺悔；
二，牽引力：看見自己的錯，真心懺悔；
三，誓不再造力：發願絕不再犯；
四，對治力：如修持「金剛薩埵」以懺罪。

「四力」之中最重要的是「牽引力」，就是真正看到自己的錯誤，就能真心懺悔；「誓不再造力」也很重要，一旦認識到自己哪裡錯了，有了懺悔的心，一種「誓不再造」的誓願就會自然產生。

■從嗔恨的人身上，看見「地獄道」

三惡道，有「因的三惡道」和「果的三惡道」，因的三惡道是貪嗔癡，果的三惡道是地獄、惡鬼、畜生，也許有人覺得「果的三惡道」看不到，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存在，其實你看看一個嗔恨心重的人，心如處在極熱地獄，面容猙獰，粗言惡語，看看他，你就可以看到「地獄道」了。

有些人說，有時做事時不表現生氣就不能達到目的，好像煩惱過患也有它有用的一面。但就像生胃病時，吃什麼都想吐出來，忍辱如果只是苦忍、強忍不是辦法，像少林武功為了練功夫就硬撐住千斤重擔，其實重點應該要先認識煩惱的過患，從根本解決，一旦認識了嗔恨的過患，就像有人請你吃大便，你也不會吃。以前有一個修行人在山洞修行，有人問他在修什麼，他說：「我在修忍辱」，那人就說：「那不是跟吃大便一樣嗎？」不是這樣的，如果了解嗔恨的過患、安忍的利益，修忍辱就不會像吃大便。

■心性本清淨，罪墮皆暫時

再說回「誓不再造力」，有人會害怕自己做不到，覺得這樣豈非欺騙佛菩薩？重點是當下想做的那一念決心，並不是欺騙，就像今天說不去、並不代表明天不去，當下發誓不做，明天不小心做了，並不代表你存心欺騙，重點是你「當下願意做」。

一個智者就算沒有什麼罪業，仍然不斷懺悔罪業；而一個愚者，就算造了很多罪業，仍然不作懺悔。這就是智者和愚人的差別。也有人說「我今生已經這樣了，下輩子再來淨除罪障吧」，不必這樣想，大家都造作了無數的罪業而來到今生，所以不要只管今生，我們要對無始以來所造的罪墮都加以懺除。還有人懷著很大的罪惡感，覺得自己罪業滿身，這輩子一定解脫無望了。不必這樣想，我們要懺悔，但要把罪墮和心性分開，罪墮只是暫時的垢染，心性一直是清淨的、可以重新開始的，不必把罪墮緊緊的抓住不放。我們到現在為止，都犯過很多錯，但今天起我們要生起一念奮鬥的心，懺悔無始以來所造的一切罪業，決心不再造惡。

■法王帶領「慈悲禪修」

接下來是禪修。三界一切眾生，因為無明而造作無邊惡業，而在輪迴流轉，還渾然未覺自己的困境，就像一隻青蛙被放在一鍋水中被漸漸煮著，等你覺得熱了、認識到輪迴的過患、了知輪迴的苦，可能就來不及了，我們要如是思維眾生無明之苦，而深深的對眾生油然生起不忍的慈悲心，安住三分鐘。

（法王帶領大眾寂靜禪修，三分鐘後，法王擊磬二響，結束禪修）

維那師帶領大眾念誦〈普賢行願品〉偈文（《大祈願課誦本》P194）。

法王獨頌〈大祈願文〉（《大祈願課誦本》P242），大眾恭敬聆聽，心中跟隨默念。

接著，法王獨誦〈冥陽迴向文〉（P260）。